粗野主义建筑将何去何从？
“粗暴地拆除会浪费许多东西——浪费能源，浪费材料，浪费历史。”普利兹克奖获得者 Anne Lacaton 曾这样说过。近年来随着建筑行业越来越重视资源耗费与碳排放的问题，在建筑有关的演讲中，更新改造与适应性再利用的话题也屡见不鲜。然而，对遗存建筑的改造更新实践在业界仍然缺乏统一的意见，尤其是对于粗野主义建筑遗产。下文就着重探讨了在战后建筑更新改造和适应性再利用过程中的挑战与机遇，强调了这些策略如何在解决气候危机和实现零排放目标等方面发挥出重要作用，同时为现存空间带来新生机。
由于建造过程中的碳排放可以占到建筑整个生命周期中的一半，对遗存建筑的改造更新与适应性再利用就需要尤其关注降低碳排放量的策略。通过对原有空间的再利用，不仅可以节约资源，还能够延长那些建造过程中需要排放大量二氧化碳的建筑构件的使用寿命。因而在对粗野主义建筑和其建造过程中碳排放量巨大的混凝土结构的更新改造中，后者便显得尤为重要。20世纪下半叶的混凝土建筑经常被忽视和随意地拆除，在当代大环境的推动下，它们有望成为更新再利用的肥沃试验田。
波士顿市政厅 © Utile and Reed Hilderbrand
KB大楼 / HofmanDujardin + Schipper Bosch
© Matthijs van Roon
矛盾的处境
尽管对工业场所的适应性再利用已经非常普遍，吸引了大量文创公司与机构，但对粗野主义建筑而言却并非如此。如何对待这类建筑遗产是一件很矛盾的事，罗宾汉花园（Robin Hood Garden）的拆除与 Park Hill 公寓的更新改造就是生动的例子。今年早些时候， 保罗·鲁道夫（Paul Rudolph）所设计的位于北卡罗莱纳州的伯勒斯·惠康公司大楼 （Burroughs Wellcome building）被拆除了，尽管很多人为保留这座粗野主义地标建筑作出了努力。当时， Paul Rudolph 遗产基金会便指出了拆除举措对所造成的环境影响欠缺考虑，而应当采取适应性再利用的手段。
⛔️ 已拆除：罗宾汉花园
建于1972年，住宅楼罗宾汉花园（Robin Hood Garden）由英国粗野主义领军人物 Alison and Peter Smithson 夫妻设计，其目的是为伦敦东区的波普勒区建造一个政府所有的社会福利住房，以“天空上的街道”作为其主要设计理念，追随柯布西耶的住宅主张。但之后几十年里，这栋住宅以结构问题和设计催生的严重犯罪问题闻名。2012年，一份该区域的更新重建提案通过，在社会各界的反对无效后，2017年，罗宾汉花园开始拆除。
© Joe Gilbert
© Joe Gilbert
推特用户 @saverobinhood
⛔️ 已拆除：伯勒斯·惠康公司大楼
位于美国北卡莱罗纳州的伯勒斯·惠康公司大楼（Burroughs Wellcome building），由美国杰出建筑师保罗·鲁道夫设计，于1972年建成，是粗野主义建筑的经典作品，作为该医药公司的科研办公大楼使用。建筑结构由立柱以22.5度倾斜的梯形钢架组成，倾斜元素贯穿室内外，极具未来感。该建筑2010年被出售，在经过新买主的经济权衡后，于2014年被部分拆除；2021年一月，全部建筑被拆除。
© PJ McDonnell
© Paul Rudolph 遗产基金会
© Paul Rudolph 遗产基金会
技术挑战
对粗野主义建筑的更新改造与适应性再利用并非没有挑战。在许多案例中，建筑政策法规与金融条件不支持对建筑进行更新改造，这就使得拆除成为了更普遍的选择。此外，通常适应性再利用的过程都比拆除重建需要消耗更多的人物、物力、财力，因为这需要对建筑现状的深入调研与局部的拆除重建。表中列出的粗野主义建筑所面临的情况甚至更复杂，它们往往在违反能源法规与建筑保护的任务中进退两难。当谈到有哪些类型的干预手段是可以接受的，建筑保护相关社群就分成了不同的派别，这也在不经意间限制了当下适应性再利用手段的更多可能性。
Studio Egret West 事务所主持的巴尔弗朗大楼（Balfron Tower）更新改造项目中就体现了对现代主义建筑再利用过程中所遇到的技术挑战。这个项目是大规模更新改造的典型案例，它不仅延长了建筑的生命周期，并在保持原有美学特征的前提下大大减少了建筑全生命周期的碳排放量。这座1960年代的粗野主义建筑进行了全面的暖通改造，并与当代的消防规范接轨。由于战后的混凝土建筑一个重要的缺陷就在于冷桥效应，在这个项目中，建筑师用新的楼板和墙面覆盖了建筑的内部，既保留了原有建筑的立面，又阻止了冷凝水的发生。这个更新方案在很大程度上保留原有设计的前提下，改造了内部布置，更换了窗户，又重新设计了一些建筑细部。
♻️ 已改造：巴尔弗朗大楼
由建筑师厄诺·金手指（Ernő Goldfinger）设计的巴尔弗朗大楼（Balfron Tower）是一座高达26层的公寓大楼，位于伦敦东区的波普勒区，坐落在一片福利保障住房之中，于1968年建成，1996年被列入历史保护建筑二级名单。2011年，第一期改建开始。改建在忠实地保留公寓楼粗野主义审美特征的同时，引入诸多建筑新技术，大幅改善了居住条件。改建完成后，建筑将转变为高端公寓住宅楼。
© Studio Egret West
© Studio Egret West
© Studio Egret West
♻️ 已改造：Park Hill 公寓
位于英国谢菲尔德的 Park Hill 公寓群建成于1961年，这个雄心勃勃的内城开发项目是英国第一批完工的二战后贫民窟清理计划成果。80年代，当地工业退潮，Park Hill陷入破败，涂鸦垃圾遍布，成为一个都市“禁区”。因其被列入历史保护建筑二级名单，走上被改造的道路。
摄于2018年3月 © Martin Speck
Park Hill的更新改造是开发商、设计师和政府、历史保护组织合作的成果。保留了受到赞誉的空间分配，集中供暖和房间朝向；对负有恶名的“空中的街道”，闭塞的视线和空间感受，残破剥脱的立面加以改进：扩大窗户面积、打开首层作为商业空间、“切开”四层楼高的开口作为公寓群新入口、立面安装彩色铝板、转角安装镜面铝质旋转观景楼梯，以大幅的反差，来扭转人们心中对这座粗野主义建筑的负面印象；改造后，四分之一的公寓为福利保障住房。
© Daniel Hopkinson
© Daniel Hopkinson
© Daniel Hopkinson
改变公众的看法
在一些案例中，对于战后建筑遗产的适应性再利用同样需要公众对于建筑的美学特征与思想理念的理解和接受。有些事务所，如 Architecture Initiative 将更新改造与再利用视为默认的设计策略，因为这不仅能降低能源消耗、节约资源，还能够保留城市肌理和建筑的个性特征。这家事务所将位于北安普顿的粗野主义皇家邮政分拣中心改造成了一座教育机构，这座荒废建筑巨大的体量和尺度使得其拆除成本过高，于是适应性再利用便成为了唯一可行的选择。这座建筑被改造为了一所学校和附加的社区设施，从而让整个周边区域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 已改造：北安普顿皇家邮政分拣中心 / 北安普顿国际学院
这座位于英国北安普顿的邮政分拣系统建筑建于1980年，年久失修，被弃置了近15年。2014年，当地政府在急需新建更多学校的同时，需要找到对这个老建筑的处理方法，于是催生了此次改造。改造的重点在于截断60m×100m的宽大楼板，用一系列竖向开洞在建筑最深处引入阳光；以及在6m层高之间添加钢结构夹楼层，以增大总建筑面积。此建筑的改建花费低于新建学校的花费。
© Will Scott
© Architecture Initiative
面向未来的粗野主义建筑遗产
REX 创始人 Joshua Prince-Ramus 在2017年评论适应性再利用时说这将“在我们有生之年和下一代时逐渐成为世界建筑界的主流。我们必须将适应性再利用的建筑视为最佳选择之一。”在曼哈顿西五号（Five Manhattan West）大楼的适应性再利用项目中，建筑师重新设计了它的立面，这不仅改善了建筑的能源表现，同时也使得建筑更有吸引力和当代气息。
♻️ 已改造：曼哈顿西五号
由Davis Brody Bond设计并于1969年建成，坐落在纽约曼哈顿的曼哈顿西五号（Five Manhattan West）是晚期野兽派建筑的代表作品。建筑最初的围合是由预制混凝土整体面板和一体窗户构成的。为了融入周围的建筑，2014年的改造中，建筑被新增的折叠玻璃幕墙整个包裹起来。
© Laurian Ghinitoiu
© Laurian Ghinitoiu
粗野主义建筑不仅可以发掘出新的用途，还可以被改造为使用绿色能源。Marcel Breuer 设计的位于纽黑文的倍耐力轮胎大楼（Pirelli Tire Building）建成于1969年，现在已经被 Becker + Becker 事务所改造成了一座零能耗酒店。这座建筑里原先有办公室，也有研发设施，但在1999年被空置后就走向了衰落。而现在，这座混凝土地标建筑将容纳165个房间，并且完全通过自身产出的能源来维持运转。
♻️ 已改造：倍耐力轮胎大楼
这座于1970年建成的大楼曾是倍耐力轮胎公司的办公楼（Pirelli Tire Building），位于美国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是当地的标志性建筑。宜家于2003年购买了这栋大楼，作为家居店的招牌，当年为了修建停车场，部分底层建筑被拆除，破坏了建筑原有的不对称性。2019年，这处房产被宜家出售，由Becker + Becker事务所的Bruce Redman Becker购得，并将被改造成为一个零能耗酒店。
© Kenneth C. Zirkel
© Marcel Breuer
考虑到当代的环境危机，对现存建筑的再利用对于降低能耗和节约资源就显得非常重要。但这些实践不仅具有可持续发展的价值，还具有对于社会和城市肌理的凝聚力。此外，如何克服原有设计的缺陷并延长现存建筑的使用寿命，这就是摆在各位建筑师面前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挑战了。
曼哈顿西五号 © Laurian Ghinito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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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韩双羽；编辑：嵇瑞雪；译者：徐文睿
*本文作者是Andreea Cutieru
翻译，标题及版式由ArchDaily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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